“宝贝儿,吃饭了!”我第三次向阳台张望,四岁的女儿正专心致志得废寝忘食。
“好的妈妈!”对这样的回答千万别乐观,耐心往下听吧。“我还要再等一会儿。”这才是主题。
我已经熟知了女儿的伎俩,这通常意味着还要等下去,等到她有幸想起来吃饭的那个世纪。
“吃饭吧,宝贝儿。”我调整语序,突出语意中心。
“马上就好了,妈妈。”等待还要继续。我叹了口气。
“你到底在做什么呢?宝贝儿?”
“我在给我的孩子穿衣服,她一会儿要去参加小公鸡的婚礼。”
晕吧!那我就等着吃喜宴好了,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吃玉米粒。
“宝贝儿!——”
“来了来了,不要那么着急嘛!”哭笑不得。经常这样被女儿教育。
女儿终于从阳台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个花枝招展的洋娃娃。
“妈妈你看,我的孩子漂不漂亮?”
我只扫了半眼就发现她用绘画的彩笔给娃娃涂了可怕的眉眼,夸张的色块简直赛过印第安土著。毫无疑问,她的手上,衣服上,全是这种参加婚礼的颜色。我压住火气。“宝贝儿,你什么时候能记住妈妈的话,不要乱涂乱抹,不要……彩笔是用来……娃娃是用来……”
“可是我觉得很漂亮。”女儿兴奋的说。
“好了,去洗手吃饭!”我加重了语气。
就那么一厘米的疏忽,我没抓住她。她又跑向了阳台。
我承认我有点恼火了。妈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豫豫!”取消了宝贝待遇,“去洗手,来吃饭!”我使用了命令的语气。
“好的,妈妈……,我正在给你做漂亮的裙子呢,马上就好。”她有意加重了漂亮二字,以博得我得许可。
果真,我听见阳台上缝纫机被蹬的咔噔咔噔的声音。可是那声音像一枚定时炸弹的计时,一点点挑衅着我的耐心。
“豫豫——!”
“来了来了,别大声吵。”女儿两只小手托举在胸前,像托着什么宝贝,小步紧趋,满面含笑的到了我的面前。
“妈妈,看,这是我给你做的裙子,参加婚礼用的,来,我给你穿上吧。”
女儿凑到我面前,按照惯例,我该低下头,好让她把那件华美的皇帝的新装披到我身上。
我没有动,我气恼地盯着她。女儿注意到了我的情绪,慢慢垂下了双臂。那一刻,我似乎听见了裙幅落地的声音。
我转过脸去,不看她的眼神。但是我憎恶自己了,我做了什么?对一个孩子发火,对一颗童心不耐,对一片天真泼冷水!就因为自己纠缠不清的繁琐,转怒于孩子身上。玩耍是她的权利,我却用自己的生活规则来绳削她的节奏,规则她的生活。吃饭也许并不重要,寻食的本能会让她在饥饿时自己填饱自己,可是,失去了想象的快乐,我可能永远也无法帮她寻回。折断翅膀的天使还少么?
我转过脸,蹲下身,带着夸张的表情抚摸着女儿手边的空气,说:“太漂亮了,这裙子我能合身么?”
女儿的眼睛立刻亮了:“合身的,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什么颜色并不重要,宝贝儿,重要的是那是你的想象编织的。女儿细心的帮我系好每一根看不见的丝带,我感觉自己真的要去参加一次婚礼。
“我们快去吧,小鸡们都等不及了。喏,提着妈妈,这是给它们撒的玉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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