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当我们因为他人所付出的代价而受到偏爱时,我们会有罪恶感。在这样的命运下,我们无法事先做任何防范去阻止事件发生或改变这样的际遇。
比如说,一个小孩出生时他的母亲死亡。毫无疑问,他是全然无辜的。没有人会觉得他必须为此背负责任,然而,这样理智的想法却无法使他解脱,因为他的生命与母亲的死亡紧密交错着,所以,他未曾从罪恶感的压力中解脱。
另一个例子是,驾驶员因为爆胎、车子打滑而迎面撞上另一辆车,这另一辆车的驾驶员因此丧命而他存活了下来。虽然他并没有肇事责任,但他的内心仍交杂着导致他人死亡与受苦的复杂感受,即使事后证明他在车祸中并没有任何过失,但他仍然无法减轻内心的罪恶感。
第三个例子是,一位男性描述他的母亲在怀他时,是如何在战争结朿的时刻历尽千辛万苦到战地医院接回他的父亲。他们在飞行的过程中,受到一名值行勤务的俄国士兵威胁,他们不得不杀害了这名士兵。即使出于自卫,这对父母及孩子仍然带着罪恶感,因为他们存活了下来,而那名执勤的士兵却离开了人世。
在这样宿命的罪恶和清白中,我们经验到自己的无力,而使这经历更令人难以承受。我们拥有力量并有能力去影响我们过去生命经验所造成的罪恶,然而我们至此明了,无论好坏,我们事实上都深受不可知的命运所影响,而命运是超越好坏、生死、救赎以及不幸的。
这样命定的无力感对某些人来说是可怕的,以至于他们宁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幸福或是生命,也不愿接受命运的恩赐。
他们通常在一个重大的生命事件之后,以自怨自怜来逃避命运经由事件可能带来的救赎或是罪恶。
—种典型的反应是,当一个人因为他人的重大牺牲而得到某种利益时,他不允许自己享受这样的利益,甚至可能透过生病、自杀或者自我惩罚这样的方式来放弃他人牺牲所带来的利益。
二个人采取这样的解决之道,是因为他存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在以一种不成熟的方式去面对自认为不配得到的好运或是幸福。如果我们仔细检视,就不难发现这种自我设限式的惩罚并不能阻止或减轻任何不幸与悲剧的发生,甚至可能使情况更加严重。
—个具体的例子是,当一位母亲在生产过程中失去生命而胎儿得以存活下来,这个孩子可能会限制自己生命的发展,甚至自杀。如此一来,不但母亲的牺牲白费了甚至她还需要为孩子的遭遇负责。其实,孩子可以以一种全然不同的方式面对命运。他可以说:“亲爱的妈妈,虽然你为了生下我而过世了,但你的牺牲不会白费。为了纪念你,我会好好运用你所给我的生命。”接下来,宿命的罪恶就可以转化成为生命前行的动力,而这股力量将是其他人所无法拥有的。因此,母亲的过世就能够有一股不同于一般死亡的正面影响,如此面对就能够带来和解与平静。
多数人都有平衡生命际遇的本能。我们希望能够等量回报我们所得到的,当无法回报时,我们常常以自我惩罚来达到平衡。但这样的方式对于实际状况于事无补,因为命运不是以我们希望的方式运作,也不会因为我们所做出的补偿而有所改变。
谦卑
保持清白的希望让我们难以承受宿命的罪恶感。如果有罪时就受到惩罚,而清白时得到救赎,那么就可以说命运是一种道德的秩序。我们可以假设在命运之上还有一种更高的秩序,而我们可以透过罪恶和清白来操纵我们生命的际遇。然而,如果只有我们因为操纵着罪恶和清白而得到救赎,但其他人却不重视他们的罪恶、任意毁坏他们的清白,那么我们依然受到挑战,我们仍旧无法透过罪恶、清白的法则来操控命运。
除了将自己交付给命运,臣服于一股更大的力量之外,我们别无他法。这是我称之为“谦卑”的态度。它允许我们,只要生命和幸福存在,就以全然接受的态度面对——无论他人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同样,这样的态度也允许我们在面对死亡或者沉重的打击时,也同样全然的接受,无论我们是清白或是罪恶的。
谦卑的态度也使我们了解,命运并非操之在我们,而是超乎于我们。生命依据—种超乎我们所能理解的法则在拣选我们,涵养我们。谦卑是一种合宜地响应命定的罪恶和清白的方式,它使我们和受害者有平等的地位,它允许我们向他们致敬,如是地接受一切,并和他人分享我们所拥有的,而非丢弃我们因他们付出沉重代价而得到的生命礼物。
在此我将罪恶与清白视为施与受。罪恶和清白以许多不同的样貌存在着、运作着。人类关系是一种为了满足不同需要、不同序位存在的一个互动过程,而在此过程中,罪恶和清白的经验感受以各种不同的样貌出现。
罪恶和清白不同的经验风貌,我将在讨论良知的限制和爱的序位时做进一步地阐释。
序位与丰饶
序位是各种不同事物互动的方式
它的内涵丰富而多样
它存在于交流中并连结着分散的一切
它也使各自独立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所以它是一个流动的状态
它形塑着每一个片刻使得延续变得可能
它殖涵着永恒
就像一棵树
当它倒下时
种子将同时埋入土壤
这是树未来的延续
所以,序位中存在着时间的顺序
也蕴涵着交换和更新
序位存在于当下
随着生命的开展而与当下辉映
在这里,它涵容着所有分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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