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刚这个10岁的男孩,在父母的眼里真可叫做“十恶不赦,他逃学,有时整夜不归,撒谎,欺负女生和低年级的学生,偷拿同学的学习用具,弄坏教室门窗,在黑板上写下流的话,打架,甚至书包里还掖着一把菜刀,见谁不顺就灭谁。学校已经换了几次,老师仍旧不断地请家长,小刚也不断地挨打,这不,又闯祸了,他把学校实验室养的小白兔给掐死了,引起了公愤,老师同学一致要求开除他。没辙,他的父母找到心理医生,希望给孩子一个有病的诊断,让他逃过一劫。我为难地对小刚的父母说:“我能给小刚贴一个什么标签呢?他才10岁。”父亲很强调地说:“这孩子一定不正常,正常的孩子相同的错误只犯一次,他屡教不改!”
小刚被父母带来我的诊室,已经是他被学校暂停上学权利的时候。
我问他:“怎么,不用上学的滋味很愉快吧?”
小刚:“屁!家里不好玩!”
我:“不能把家里变得好玩一点?^
小刚叹了口气;“唉!他们不让玩!”
我问父亲:“10岁的时候最怕什么?”
父亲说:“我怕挨打,那时有几个很坏的同学,家里很穷,专门欺压同学来找平衡。我特别害怕惹他们,老躲闪,但还是逃不过受欺负。有一次,我穿新衣服上学,他们瞧我不顺眼,放学时不让我回家,直到把我的衣服扯开了才算完事。小刚就像我小时班上的坏同学。”
我开玩笑地说;“过去是你爸受欺负,现在你为你爹找平衡!”小刚咧嘴笑了。
我问母亲:“你10岁时又怕什么?”
母亲想了想,回答:“我的家教很严,不准拿别人的东西,不准撒谎,谁要敢犯这样的错误,父母就会不再要他。我特别恐惧犯错,有件事情给我影响很深。放假,我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写作业,看到办公室里的旧画报扔在地上和垃圾箱里,于是挑了几页我特别喜欢的拿来包我的书,被父亲知道了,挨了一顿揍,那是我一生唯一被父亲体罚。事后,让我亲自把那几页纸送回去,差点还让我写检查。父亲说公家的东西烂了扔了可以,却不可以带回家。从此以后,好长的时间里我对‘偷’这个字都很敏感。”
我对小刚母亲说:“现在还生父亲的气吗?”
母亲说:“有点!我觉得他一生谨小慎微,做人做得很累,结果是什么都不讨好。”
我问妈妈:“如果小刚是你,他会怎样干?”
“他肯定会撒谎说画报是别人送他的,跟公家无关,父亲也搞不清。”
小刚插嘴说:“我拿别人的东西,并不是想要,而是要惩罚他,谁叫他们瞧我不顺眼,让他们着急,事后再还给他们。”
我对小刚说:“其实,你是特胆小怕事的人,要不,你怎么会带把刀去壮胆!”小刚明亮的眼睛一下暗淡了许多。
我接着说:“我觉得你特孤独,不然你就不会老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小刚的脸也开始沉下来。
我又说:“我还知道,你特恨自己,―点都不快乐,干点坏事心里要好过一些。“小刚把头低下了。
我继续说:“其实,我猜你小的时候,你父亲老叫你不要惹别人,免得被人欺负,你那样做了但一点都不灵,你和你父亲一样总是被大同学欺负,他们瞧你不顺眼。在很长的时间,你都挺害怕与同学交住,你觉得不安全,父亲又不能理解你,或者给你提供有效的应对方法,后来你发现只有让别人怕你,你才能战胜内心的恐惧,于是你就这样干了,干得还不错。”小刚的眼睛开始潮湿,眼泪在眼睫上悬挂着。
我必须趁热打铁:“我觉得你仍然是妈妈的好孩子,别人的东西坏了扔了没关系,就是不能带回家,你的确是这样做的,母亲不应该怪你,你其实做得很好。你做了许多恶作剧,只是希望大家注意到你……”小刚哭了起来,泪水从脸上滑落,整个人变得无助、弱小、让人爱怜。
心理重建
心理医生旨在修改孩子内心对自我的感觉,重建他的内心模式,让他对自己的恐惧坦诚。我对父母说,让小刚一个人哭一哭,我们到了另外的房间。需要父母知道,孩子的问题可能是他们儿时问题的再现,他们必须容忍自己内心的焦虑,看清楚想清楚,10岁的孩子犯什么错误都是可以理解的。对这样的个案,我个人的观点是让父母和孩子一块成长,让父母反省自己,找到内心的害怕,消除自己情绪在孩子身上的投射。另一方面让孩子有自由的空间犯那些该犯的错误,小时候犯错的孩子,长大后反倒不再犯那些低级错误。
有两点需要大人们注意:一是对孩子的错误不能过度处罚,批评要注意方法,不能让孩子心里留下创伤,一旦创伤形成,孩子的人格发展会受到阻碍。二是对孩子的错误不能过度保护,让他有挫折体验,过度保护的结果是让孩子无法从错误中获得经验。想想前些时候的海洋,大学都快毕业了,还去犯小学生才会犯的错误,小时候该犯的错误没犯,长大了也许会犯大错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一直让父母坚持“记红账”:小刚做好事、学习好、表现出色的时候,父母给予表扬和奖励。小刚犯错误的时候父母给予理解,有意无意地忽视他的缺点,夸大他的优点。就这样,小刚在五年级的时候,获得学校颁发的最快进步奖。
|